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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 番外子夜四時歌之冬歌(《十二月圖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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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

周宮遺址大明宮側米家村一處荒地中日前出土了一個周朝文物窖。大周歷來是史上最強盛最華麗的一個時代,在中華歷史上占據重要地位。周朝制造的金銀器、瓷器、剔紅用具亦是考古界重點研究的項目,本次米家村文物窖現世,考古界十分重視,中央大學的教授衛卿聞訊即刻趕到現場參與考古發掘。

到了米家村,地下文物窖已經被保護起來,幾個教授下到其中,收撿其中文物。

一個活潑清亮的女聲道,“看起來,確實像是周朝文物。若是世宗朝和純昭顧皇後生前的用物就好了!”

“知道你是純昭顧皇後的粉絲,哪有那麽好的運氣?”旁邊的男同學桓亙笑著調侃回答道。

純昭顧皇後是大周世宗皇帝的皇後。史傳這位皇後和世宗一生夫妻恩愛,世宗一代令主,傾情這位皇後。純昭皇後善書畫,在史上知名的女畫家。2000年她的一副《蒼山負雪圖》在西雅圖拍賣會上拍賣出了一億元的高價,由一位美籍華人購得。

這位芳名叫做艾米的夫人在後來的采訪中說,她很欣賞純昭顧皇後,這幅《蒼山負雪圖》構圖流暢,意境深遠,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佳作,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;另一方面,純昭皇後夢幻一般的愛情故事是不少女子心目中的傳奇,她收藏她的《蒼山負雪圖》,也希望沾一沾純昭皇後的福氣,日後在婚姻、子女之上生活順遂。

顧柳是一名考古系大二學生,隨導師衛卿來到米家村參與當地窖藏文物研究。她是純昭顧皇後的忠誠粉絲,自幼迷戀顧皇後,上大學之後在各家文學網站看過無數本yy這位皇後人生經歷的言情小說。這個時候在米家村窖現場,不免就有點期待能夠見到與顧皇後相關的痕跡。

“周朝一共傳了二十四帝,誰知道這裏頭是哪個帝王時代的?”桓亙不以為然笑著道,“再說了,顧皇後雖然野史記載頗多,有著香艷傳奇,但留存在世上的文物極少。哪裏就讓你撞上了?”

顧柳十分不悅,嘟起了粉紅色的唇,“我就是說說而已,你至於這麽潑我冷水麽?”

兩個人在藏窖說說笑笑,下頭已經進了藏窖的衛卿教授喊道,“顧柳、桓亙,你們兩個別在外頭閑扯了,趕快進來。”

顧柳吐了吐舌頭,應道,“哎!”

考古人員搭起來的梯子一片昏暗,顧柳摸索著下了窖室。擡頭打量著這處神秘殿堂,幾盞電氣燈發出冷冷的光,將窖室方寸之間照耀清楚。這間藏窖已經被清理出來,通了一會空氣,但依舊有一股憋悶感。地上每隔一尺八分的地方有一個長條形的架子,殘損已經十分嚴重,一些書版、文卷遍布在窖室地上。

衛卿和一位西安的梅教授合作清理窖室西北角的器物,衛卿從泥土裏挖出一個長條形的匣子,扣鎖緊鎖,她一時之間打不開,怕強行打開傷了匣子本身,且窖室中還有大量周朝文物沒有清理出來,便將匣子交給顧柳,“顧柳,你將這個匣子收好了。”

“哎,”顧柳上前一步,接過匣子。

窖室昏暗,幾名教授彼此之間交談,言語之間都有一些興奮。在這個窖室中發現了很多有價值的東西,一旦公布出去,必將震驚整個史學界。顧柳觀察著手中的匣子。匣子帶著鐵檀色的色澤,用手輕輕在其上叩動,聲如磬盤。匣子正面上刻著幾個蠅頭小字,顧柳對著電氣燈仔細辨認,是“冬十二月”四字,雖因著歲月久遠而痕跡模糊泛開了,依舊看的出一絲娟秀。

顧柳輕輕擰動匣子上的紐襻,只聽得“啪”的一聲,紐襻輕輕被推開,一幅書畫靜靜的躺在長條匣子中。窖藏中的文物都是千年前的舊物,匣子裏的這幅畫卷卻不知是怎麽保存的,歷經了千年時光,竟和新的一般。

顧柳心情激動,小心謹慎的打開了手中的畫卷,這幅畫卷是絹本,上面繪著一個檐角高翹的齋閣,天空飄著柳絮一般的飛雪,庭前一株紅梅正在飛雪中灼艷盛開。齋額上寫著“通古齋”三個疏秀的篆字,齋窗前坐著一對男女,男子一身玄裳,女子身子柔軟,半抱坐在男子懷中。男子手中捧著一個青瓷蓮花瓣碗,一手將盛滿食物的調羹遞在女子唇前。畫上右角欽著一個紫紅色的印章,用篆體花字刻寫著“嫻雲”二字。

顧柳沈浸在這幅古樸秀雅的畫作中,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,急急喊道,“衛老師。”

“怎麽了?”衛卿放下手中的一套金銀茶具走過來,看見顧柳手中的畫,有一些驚喜。“喲,你把那匣子打開了?”

“老師,這幅畫重要不重要呀?”顧柳問道。

衛卿將畫上下提握在手中觀看,笑著道,“這幅畫畫師畫技不錯,保存品相完好,若是在其他地方出土出來,也算是珍貴的了。只是今天米家村窖藏的文物太過豐盛,這幅畫論起來就不算什麽了。”

考古隊的工作依舊熱火朝天,衛卿也沒有特意在意這幅畫,將《冬夜同食圖》交到顧柳手中,“我繼續過去忙了,這幅畫你先做點初步書畫保護工作,待會兒上去再仔細研究。”

……

從米家村窖回來已經有小半個月,所有收檢研究的文物也已經上交到上頭,顧柳依舊惦記著那幅圖,平日裏有些心不在焉。

那幅《冬夜同食圖》線條柔美,畫中的一對男女雖然畫形不大,但畫師用了繁覆的線條落描,繪出男子俊秀的外形和女子柔美神情,神韻生動。

《中國女子畫史》中記載,純昭顧皇後號閑雲居士,善作山水畫,細筆極工,一手蒓菜描和鐵線描更是出神入化。有在書畫史中素有“山水若有情也!”的讚譽!生平共做七十二幅畫卷,除早年一些不成熟的畫作外,其餘作品十分有名。

這幅不知名的《冬夜同食圖》與顧皇後的畫作有不少共通特點。這張畫作上落章卻是“嫻雲”,比顧皇後的閑雲居士只多了一個“女”字。這二者之間,是否有一些聯系巧合?

“顧柳,”衛卿的聲音從身後傳來,衛卿將一本文物圖集放在一旁,問道,“你這是怎麽了?”

顧柳從思緒中回過神來,“衛老師,沒什麽?”

“衛老師,”顧柳想了想,湊到衛卿身邊,小聲問道,“你覺得,那幅《同食圖》有沒有可能是顧皇後親筆所畫?”

“怎麽可能?”衛卿十分驚訝,轉頭從上到下看了顧柳一眼,“你怎麽會有這樣的念頭?顧皇後乃是中國閨閣畫史的一個重要人物。她一生並不高產,又因為是高高在上的皇後,一生的七十二幅畫作每一幅畫都在史文中記載下來,咱們從來沒有聽說過其中有這麽一副《冬夜同食圖》,可見這幅《冬夜同食圖》並非顧皇後所作。再說了,”頓了頓,

“通過c元素法粗粗測定,這幅《同食圖》大約是周朝末年熹宗時代的作品,作畫手法與顧皇後有一脈相承之處。眾所周知,顧皇後善畫山水風景畫,於人物畫上名聲並不顯。顧皇後因著身份的緣故有周一朝都是被高高捧起的,這一幅畫怕是某位宮廷畫師摩仿顧皇後的作品所作。”

“我只是覺得,”顧柳的想法被衛卿否認,很有一些怏怏,“有這個可能罷了!我覺得這幅《冬夜同食圖》不錯呀,和顧皇後傳世的畫作相比也差不了什麽。”

衛卿推了推鼻梁上的細框眼鏡,微微一笑,“你的眼光不錯。其實論起來,這幅《冬夜公同食圖》與顧皇後的畫作一脈相承,卻比顧皇後傳世作品筆觸更成熟,也有著更充沛傳神的情感。這位不知名的仿家本身畫技其實比顧皇後還要高一籌,只是顧皇後是世宗皇帝的愛人,是一代皇後,所以她成了享譽中外的閨閣畫家,而這名仿者不過是一名不知名的宮廷畫師罷了!”

午後的京城天空分外的藍,顧柳一邊不經心的吃著盒飯一邊惦記著那幅《同食圖》。

雖然衛教授的推斷有理有據,似乎沒有什麽錯漏的地方。但是顧柳不知道為什麽,心中依舊認為那幅《同食圖》是顧皇後的真筆。

顧皇後雖然最擅長的是山水畫,但並不是說,她的人物畫便畫的不好了。顧柳曾經見過顧皇後的《魚籃觀音圖》的摹本,畫本中的觀音線條柔和,氣韻生動,魚籃觀音仿佛有一種聖潔的氣質,讓人忍不住膜拜。

“阿柳,你走火入魔了吧!”桓亙忍不住懷疑道,“衛教授都說了c元素檢測法測出那幅圖的年代是周朝末帝熹宗年代。顧皇後是世宗朝人,和周熹宗時代隔了三百多年,那幅《同食圖》怎麽可能會是顧皇後的親筆?”

“我這麽說不是沒有推斷可能的!”顧柳伸出叉子,在桓亙面前桌子上比劃道,“顧皇後可是皇後之尊,那幅圖若真是宮廷畫師的仿作,哪個宮廷畫師敢犬嫻雲’的字號?再說已經出土的室中文物八成半證明是宣宗朝之物,歷代宮廷都習慣把從前時代的檔案文書放在一處,如何室中只有這一幅畫是熹宗朝的呢?”

“你說的也有一點道理。”桓亙怔了怔道。

“是吧?”顧柳得到桓亙肯定,登時精神一振,更加熱情道,“至於畫作年代問題,我猜是裝著畫的那個匣子的原因。考古專家到現在都沒有檢測出那個匣子的材料。那個匣子非金非玉,質感奇特,也許這匣子具有神奇的保存效果,物體放在其中會減緩c元素衰減的速率,因此放在裏頭保藏的畫測出來的年代較實際年代晚了這些年。”

“阿柳,你這簡直是異想天開了!”桓亙聽到這兒,忍不住嗤笑,“若那匣子有那麽神奇的效果,說不定咱們教授能拿諾貝爾獎了。”

“這世上連生物都可能克隆了,有一種材料有著神奇的效用,又有什麽了不起的?”顧柳聳了聳肩道。

事實上,對於純昭顧皇後的迷戀,讓顧柳對於自己的這個推論頗為堅持。有一種奇怪但切實存在的直覺,讓她相信,這幅《同食圖》卻是為顧皇後親手所做,關於這幅圖尚有些其餘猜測,顧柳只儲存在自己心中,沒有給任何人聽。

當初在米家村藏窖中發掘出那個保藏著《同食圖》的匣子,匣子上刻著“冬十二月”字樣。現場同時發掘出另外三個同樣的匣子,上面書著“春三月”,“夏六月”,“秋八月”。顯而易見和收納《同食圖》的匣子是一整套,只是紐襻脫落,裏面中空,沒有收納任何物品。

顧柳私下裏猜測,也許在遙遠的大周時空中,存在著一整套十二月圖,被主人珍而重之的分被儲藏在一個匣子中。這張《冬夜同食圖》只是其中一幅。只是在歲月的輪轉中,不知道怎麽回事,另外十一幅圖都流失了。只有這一幅《冬夜同食圖》始終留在了這裏。

——

米家村的文物發掘成果一經對外公布,頃刻間引起國內考古界軒然大波。西安博物館應要求對米家村文物做了一次對外展出。國內外的人紛紛湧到博物館觀賞這一盛景。

《冬夜同食圖》掛在博物館的一個角落中,下面博物館給出的文字介紹是:周朝宮廷畫師所作。年輕的少男少女擁簇在畫作下觀賞著這幅畫,此起彼伏的猜測著畫中男女的身份和關系。顧柳戴著黑色寬邊墨鏡站在少男少女中間,仰著頭觀看著這幅畫。

博物館暈黃的燈光照射在圖畫的絹本上。映射出畫家分外柔和的筆觸,女子微微垂著螺首,神情柔婉可人,身後攬著她腰身而坐的男子眉宇之間威勢懾人,似乎頗有氣勢,只是註視著女子的目光卻似乎蘊含著絲絲深情。

衛卿雖然否定了自己的異想猜測,可是她有句話說的沒有錯,這幅《同食圖》用筆圓融,情韻生動,較諸顧皇後傳世作品技藝更勝不止一籌。

如果一切真相真的如自己猜測,顧皇後另取了“嫻雲”的字號,私下裏另做了這麽一系列《十二月圖》,卻沒有對外界傳出任何信息,究竟是作何道理?世傳世宗皇帝和顧皇後的愛情美麗動人,是否這張《冬夜同食圖》中所繪的一對男女就是顧後畫的顧皇後和世宗皇帝自己?明朝楊慎曾讚顧皇後“山水若有神也!”世人皆有公論:顧皇後精於山水,於人物畫上略拙。但此刻看博物館中展出的《同食圖》,顧皇後分明已經將山水中的情韻運用到人物畫中去,畫中的男女,線條流暢,婉轉風流,切實當的得一個有情的評論。是否正是因為顧皇後繪的是丈夫和自己的生活場景,將自己的一腔感情投射在其中,畫出來的人物方這般自然流暢,生動有情?

顧皇後的《十二月圖》猶如一個魔障,深深的植在顧柳心中。接下來的日子裏,顧柳閑暇時間,總會花費心力,查詢有關顧皇後的文書記載,希望查到自己推論實證。

靜夜裏的電話猛然響起,顧柳接起電話,聽見桓亙的聲音道,“阿柳,我聽到一個消息,在一個月後的美國拍賣會上,有蓋了‘嫻雲’印章的畫要出售,你要去看看麽?”

激動的心情猛然襲擊住顧柳,顧柳脫口答道,“要!”

——

一個月後

洛杉磯的藍天高遠明亮,顧柳背著一個背包走在洛杉磯的街頭,到現在還有些迷糊無法相信,自己既然真的因為一幅畫,坐飛機飛到了美國。

從前的自己性子和軟,不像是能夠為了一些莫須有的事情沖動行事的的人。這一刻,卻為了一副臆想中的畫站在了洛杉磯的土地上。甚至可能在接下來的日子中做出更加瘋狂的事情來。

主持人約翰在拍賣臺上用一口英文念誦出接下來的拍賣物介紹詞,“這是兩張華夏古代的畫,是由中國洛陽城市出土,飄揚過海來到美國拍賣場的。年代大約是周朝,畫師不知名。畫作上面欽蓋著同樣的章,寫著‘嫻雲’兩個字。各位觀眾可以自由觀看,底價:兩千美金。”

這兩張畫比窖室中清理出來的那一幅《冬夜同食圖》要陳舊一些,但筆觸印章顯示著出自於同一人之手。

其中一幅繪著華麗的宮室,幾名挽著樂游髻、身穿醬色襖子,檀色夾裙的宮人立在宮中伺候,女子坐在輪輿之上,抱著男子的腰際痛哭;

另一幅則是遼闊的原野,樹木葉子已經雕零,一條河水蜿蜒浩湯的流過,風吹過女子的一頭青絲,女子坐在河邊,擡起頭來,望著策馬向著自己奔來的男子。

兩幅畫上的男子和女子面容俊秀,和《冬夜同食圖》上的男子女子分明是同一個人。

顧柳面上不動聲色,心中已經激動的如同奔馬。

癡迷周史的人都知道,純昭顧皇後幼年雙足有疾,一直都坐在輪輿上替代行走。直到成年後由神醫治愈,方恢覆正常行走。拍賣會上這兩張《抱腰痛哭》和《河邊重逢》圖中女子皆是坐著不能行走,第一張中更是直接出現古典輪輿形象,畫中這名女子是顧皇後的實證又多出現了幾條。

莫不是自己的猜測推論是真的,在千年前,顧皇後真的曾經在深宮之中繪下一套《十二月圖》,記載自己和世宗一生中重要的愛情片段?

顧柳心中火熱,自己一定要拿下這兩幅圖。

這兩幅畫作品相陳舊,畫家“嫻雲”又非知名之人,顧柳花了五千六百美金將這兩幅畫一並拿了下來。

《河邊重逢》圖中河水寬廣,秋木肅殺,顯見的時序是秋日。另一張《抱腰痛哭》圖中宮人的穿著則是冬日。嫻雲居士的這一系列圖明顯有時序區別,可能真的存在這麽一套十二月圖,分十二月月令而繪,毎一張上繪這一幅場景,記載著顧皇後和世宗皇帝的愛情!

如今,自己已經見過《冬夜同食圖》、《河邊重逢圖》和《抱腰痛哭圖》三幅,不知道其餘九幅圖上分別畫的是什麽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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